艳阳夏日,天际蔚蓝。
月季随着风铃奈走在人群纷纭杂沓的校园中,用心区别着两个世界放学后的不同。
“这些人也太好运了吧。”月季低不可闻地喃喃出声。
风铃奈耳垂一动,转过头来,瞧着少女精致的面容,有点困惑:“怎么好运了?”
月季含糊地回应了一声:“不用上选修课啊。”
风铃奈弯起嘴角:“这选修课还是你自己选的,现在后悔了?我就奇怪你怎么有耐心去弹弹唱唱。”
我也纳闷。
心中想着,月季笑容灿烂:“因为我想在音乐中寻找生命的意义和……”
话语到这里一顿。
月季懊恼地敲打了下自己的脑袋,表情变得有些苦恼。
风铃奈奇怪道:“月季,你这是做什么,为什么突然打自己?把话说完呀!”
月季叹口气:“和爱情的真谛。”
风铃奈想了想,脸上浮现盈盈的笑意:“虽然费解,但是风铃奈觉得如今的月季好聪明好会说话呀!”
双马尾少女瞳孔有些放空,似乎陷入了想象,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:“有着生命与爱情双重意义的歌声,我好像还从未听过呢。”
月季怔住了,心中涌出一股寻根究底的冲动:“风铃奈。”
双马毛少女偏头微笑:“嗯?”
“……只要是我说的话,每一句话你都这么认真对待?”
风铃奈一楞,压抑不住的笑声还是从嘴里露了出来:“原来月季已经会在意这种事了。”
风铃奈比了比两人的身高,凝视着月季,眸子水雾般迷离一片:“时间过得可真快,你都比我高一点了呢,还记得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,你才到我鼻子高处……”
月季张了张嘴,没有说话,毕竟是不属于她的过去。
“那么……”梳着双马尾,穿着青藤贵族学园弓道社服装的少女轻声笑着,“就让我把誓言还给月季吧,风铃奈宣布,骑士与公主的身份就此转换!”
说完,四处张望了下,不待月季有所反应,拉着月季小跑到两座巨大石像前。
风铃奈单膝跪下,捧起月季的手背低头轻吻:“公主殿下,你永远不会孤单,你的骑士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,在我面前,没有人能与你为敌。”
月季呆住了。
回过神后,连忙侧过身去——脸红窘迫就算了,泪腺要是这种时候被感动,就太扫气氛了!
“风铃奈,我不记得这两座雕像的名字了。”转移话题,顾左右而言他,绝对是月季为数不多手到擒来的本事。
“初代女王与她的守护骑士。”
“说起来,月季如初代女王般都是月神的后代,身体中也流淌着月神的血脉呢!”
啥?
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?
“那我岂不是王室一员?”月季十分不能置信。
“不能这么算的。”风铃奈被逗乐了,“除非……”
风铃奈突然愣了几秒,眉蹙目攒。
月季没有察觉她的神色变化,脑子里仍有些晕乎乎的。
“为什么一直是女王?”想到午间餐桌上的谈话,月季有些不解。
双马尾少女怔醒,自然而然地回答道:“谁知道几百年前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是怎么想的,他们讨厌皇帝,但是却可以接受一位国王。”
几百年前?他们又是谁?
尽管答非所问,月季也没再问下去,只是脑海中不免勾勒出一副副波澜壮阔、荡气回肠的战争画面来。
“月季,我们走吧,上课去。”
“好。”
两人继续并肩前行,走向西边。
途中,风铃奈将那本教人做淑女的书借去边走边看。
“月季,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?”
月季一怔,脚步站定。
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?”
“生命的意义我是不懂,这方面花千树那个家伙才是专家,但是爱情的真谛我想我应该可以帮到你。”
熙来攘往的人群中,月季沉默了会。
然后看着风铃奈的身影抛开自己,慢慢地,越走越远。
“月季?你怎么不走了?”风铃奈终有所觉,转过头走回月季身边将书递还,“翻看了下,不适合你,作者肯定是南斗六城的人!”
再感受不到夏日的炎热,只有如绵如絮的凉风吹过。
月季挂上微笑,抱紧手中书本。
“风铃奈,我好像的确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风铃奈这一惊非同小可,她虽然这么问了,但是依月季以前的性子,她没想过真的会有啊!
“是谁!我完全没看不出来啊!”
“不能说,那背影太远,我追不上的。”
少女柔柔的笑意和拒绝的坚定让风铃奈急了:“不去追自然追不上!”
月季眼见搪塞不过,又不想欺瞒,只得将其中一个缘由道出:“主要是我自己的心意还不确定,我担心这只是我自以为是,凭着点点好感就自以为是喜欢,然后昏头昏脑再进一步地自以为是爱。”
风铃奈楞了楞:“爱就爱了,明明可以简单爱为什么要把爱搞复杂?”
月季于两座雕塑前停步,抬头仰望,眼神变得有些虚幻不清:“……风铃奈,你知不知道,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,我看到的只有黑暗。”
而她,至今恐惧夜晚恐惧黑暗。
所以,当醒来后发现身处光明,身边有人如你愿意和她靠得这般贴近,还有人如男人和女人愿意关怀和包容她的一切,她就不敢贪婪更多了。
“稍等一下!这句话——!”风铃奈瞪大眼,“这句话我好像听谁说过!”
月季微微错愕:“谁?”谁这么不好,抢她台词!
风铃奈绞尽脑汁地样子:“我想想。”
月季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:“算了,想不起来就算了,反正也应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。”
“为什么明明对着阳光,我的眼前却是一片黑暗?”突兀的男声响起。
云无依!月季吓了一跳,立马转身做出了防备。
只是一看,哪有云无依那个衰人的影子,还是风铃奈站在她的身侧。
呃,风铃奈还有这招?
“是我表哥!”风铃奈换回自己的声音,皱了皱鼻子,“那家伙不知哪得来一副古画,然后整个人就完全病了,整天梦璃长梦璃短的,改了自己的名字不说还想让他父亲都改名叫云天青。”
“当然,这两个要求都没有被同意,还被狠狠骂了一顿。”
月季有些恍然,心中一些模糊的念头浮现,觉得那个疯子也没那么可恶了。
不过也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罢了。
“真是超期待明天的茶会呢。”这时,从路的对面,阳悠悠被一群女生恭维着走来。
“是暴力女!”
“悠悠小姐,这不是你们班的……”
月季看过去,与这些女生打了个照面,感到非常惊讶:女生全不认识,但这女班长是打哪走来的,脚程好快!
阳悠悠瞥眼风铃奈和月季,倨傲地抱起胳膊冷哼一声。
“听说了吧,不但没了功夫,心脏貌似也出了问题,真是大快人心。”
“是啊,就算再好的魔法天赋觉醒了又有什么用,活不活得长久还是个问题呢。”
“想到悠悠小姐与这样的人长期相处,还真是辛苦啊。”
月季嘴角的笑容僵住了,这群女生间的嘀嘀咕咕能够更“小声”点吗!还有,为什么自己的事这么快就传开了!
风铃奈眼中厉芒闪现,倏地弯弓搭箭,破空声骤响!
“篷”的一声!
却是木头落地,两三寸长的羽箭贯穿其上。
哪来的木头?月季呆呆地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人影闪过,忍者打扮的身影浑身深蓝衣衫包裹,只露出双眼,毫无感情的眸子盯视风铃奈。
阳悠悠回过神,心头冒火:“风铃奈!你想杀了我啊!我不是箭靶也不是稻草人可是会死掉的!”
风铃奈俏脸也铺了一层寒霜:“真想杀你,就凭你家的这些扶桑忍者还救不了你。”
黑衣忍者眼中流露出残忍的杀意,反手握向肩后的忍刀。
双马尾少女极其嘲讽地看了眼这个等待命令的忍者:“蠢货,真以为这所学校是任由你来去自如的,信不信我杀了你一点没事,你只要敢出手,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”
阳悠悠气得手脚发抖,深呼吸了几口气才道:“我知道你因为月季的事,心情一直很糟糕,我不同你计较!”
风铃奈绷紧脸:“即然知道,还将月季的事到处乱说,拿与别人说笑!”
阳悠悠总算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,一脸愤慨:“谁乱说了!在某种程度上月季可是校园内最具意义的象征,说是名闻遐迩也不为过!她在公众场合冥想并觉醒,上课时就被人在校内通讯网传遍了!”
“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?”风铃奈皱眉。
“是你们两以前太过目中无人,哪在意过别人的看法!”阳悠悠没好气道。
风铃奈脸色仍然没有好转:“就算这样,该教训的人还是要教训,不要以为是同学就忘了贵族间最该谨记的尊卑身份。”
风铃奈含怒未发,无视劲装忍者,一步步朝着几个犹如惊弓之鸟的女生们走去。
“等一下!”阳悠悠拦在风铃奈面前,“风铃奈,不许你对我的朋友出手!”
风铃奈见状,嘴角牵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:“朋友?阳悠悠,如果只要会讨好你就能被你当作朋友,那你的友情未免也太廉价了!让开!”
阳悠悠咬紧嘴唇,不肯答应:“你不能乱来,她们是学生会的人,风铃奈,饶过她们这一次吧……”
“真是意外的坚持啊……”
“可是我若就此退让,怎么能杀鸡儆猴,怎么让她们吸取教训引以为戒!”风铃奈慨然作色,“一个两个,以为月季没了功夫就明目张胆欺负到头上来,真当我以前替月季给你们求情就是好心肠好脾气了?”
阳悠悠和若干女生表情楞然,其中有个竟还傻乎乎地点了点头。
“不会被我说中了吧?怎么办才好呢?”风铃奈的笑容很是带着恶意地解释道,“月季有时候出手没个轻重,对方是男生还没什么,了不起住个院出来后又是条生龙活虎的好汉子,如果你们有注意到应该能发现事故前我都会很巧地不在场;而你们嘛,念着同为女生,我只好在适当合理的范围内劝阻月季,这样做好处有两个,一来将事情控制在女生间的小打小闹,顶多是意气用事使人挑不出大错,二来方便你们下次惹着月季时让月季可以毫无负担地继续欺负你们!”
风铃奈俏皮地眨了下眼,露出恶魔似的微笑:“都这样仔细地说了,你们该明白什么了吧?”
阳悠悠及她的小伙伴们惊呆了!
她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们常说坏蛋是看不出来的——这分明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啊!她们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!
另一边,月季也被震撼到了。
不过对比她们,就完全属于有钱人的烦恼,幸福的烦恼了:
怎么办?她不认识这样的风铃奈!怎么办?她好像抱上大腿了!怎么办?有点坏坏的风铃奈,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了!
阳悠悠瞠目结舌:“你原来这么……这么……不讲理。”
“谢谢,不然别人怎么都说我与月季是坏蛋二人组呢。”风铃奈神情很是愉悦。
“可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你们形影不离!”
风铃奈无所谓地摆摆手:“你完全可以继续抱着这种看法,好了,不要耽误时间了,是让我给你们几个耳光子还是自己动手!”
风铃奈脸色沉了下去,转向那几个女生。
“风铃奈,这次是我们不好,原谅我们吧……”有个女生被这么一吓,拼命弯腰鞠躬。
旁的女生连忙有样学样。
风铃奈皱眉。
可能要不了了之了,月季心下想着,不过她倒无所谓,毕竟心中真的没那么生气,更不曾想过要对方如何,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被扇耳光确实羞辱的很了。
“真是麻烦,都说了我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啊,而且我最讨厌做事虎头蛇尾什么的了……”
风铃奈身形一动,轻松绕过阳悠悠。
阳悠悠立知不好,心切之下看向自家忍者,命令的话语涌到嘴边却又停顿了下最终咽了回去。
“月季!”阳悠悠突然想到了什么,急急跑到月季身边摇晃着她的胳膊。
“啊,书掉了……”
“这可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啊!”
月季满脸心疼地蹲在地上,捡起书,翻翻书页,又拍拍书皮,似乎想拍掉根本不存在的脏污和灰尘,要知道扇几个不敢还手的女生耳光真不需要太多时间,所以当她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起身后,爱嚼舌的女生们已经捂脸的捂脸,垂泪的垂泪。
“真是对不起,那个,你刚才要对我说什么来着?”
月季表现出良好的歉意。
阳悠悠:“……”
风铃奈虽然未能目睹先前月季的表演,但是灵敏的耳朵早听全了背后的响动,走回月季身边后也是嗔怪道:“都叫你不要太粗心大意,你就是不听,这次别人送的礼物幸好是本书,要是易碎品不就浪费别人的心意了!”
阳悠悠看看风铃奈,又看看月季,呆呆地松开手,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没这么混乱过。
是错觉吧?
平时最好说话的风铃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了,可是行事一贯直接的暴力女怎么可能这么奸诈这么狡猾,一定是错觉……
“月季,不要理会这些人了,我们走!”
“好。”
抱着书本离去的少女,背影望之楚楚,恍若巧笔丹青勾画而成。
阳悠悠轻咬了下唇,眼神里闪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。
“悠悠小姐,刚才好可怕,呜呜……”几个女生重新围在阳悠悠身边,泪眼汪汪地啜泣着。
“就是,那样打人家,让人家觉的自己好卑微……”
别的不说话的女生只管哭。
阳悠悠被她们弄得心烦意乱,瞪眼道:“不许哭!把眼泪擦掉!你们这样太丢学生会的脸了!”
“同学生会有什么关系嘛,以前都可以的,呜呜……”
“人家也不想哭,可是人家、人家做不到啊……”
先前没说话只管哭的女生中有个抬起头来,哽咽道:“悠悠小姐,你好奇怪,为什么要关心我们哭或不哭呢?你还要不要找会长大人啊?”
“啊——!”阳悠悠泄愤似地尖叫了声,“我不管你们了!你们别再跟着我!听到没有!”
话毕,阳悠悠转身飞奔离去。
一时间留下忍者与众女生你眼望我眼。
忍者嗖地消失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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